马家驹著,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21年8月第1版。马家驹,副主任医师,医学博士,博士后,工作于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中医医院,为该院首届优秀中青年中医师。长期跟随首都国医名师、当代著名经方临床家冯世纶教授学习经方临证,致力于胡希恕经方学说传承与临床,著有《胡希恕经方医学:六经入门讲记》等。
胡希恕经方学术的特点就是从八纲的角度认识六经。八纲者,阴阳、表里、寒热、虚实。从八纲来看,六经的本质就是三个病位(表、里、半表半里)两种病性(阴、阳)构成的六类证。简洁明了,自从《伤寒论》问世至今1800年来,为什么很多人学不懂呢?这是误读传统,就在于没有客观正确地认识六经,用《内经》注解《伤寒》,用脏腑、经络去解释,只能说陷入误区,牵强附会,让经方变得神秘,导致很多人读不懂《伤寒论》,众说纷纭,解释起来各执己见,难以共识?
《医宗金鉴》曰“漫言变化千般状,不外阴阳表里间。”胡希恕先生明确指出,六经来自八纲,从八纲角度来认识六经,更符合仲景条文本意。
太阳病、少阴病,如果从八纲角度,两者的共同特点都是表征,共同的治法是汗法,核心药物离不开麻黄、桂枝。表证又分阴阳,太阳病是表阳证,少阴病是表阴证,阳证就有机体功能亢奋有余,治疗上专注于祛邪。阴证源之于机体功能沉衰不足,需要扶正袪邪,故加入附子。因此太阳病的代表方就是麻黄汤、桂枝汤,少阴病的代表方就是麻黄附子甘草汤、桂枝加附子汤。
本书从《伤寒论》原文入手,学习398条、113方,通过条文与方剂去学习背后的经方六经辨治体系,包括常见方证的应用,也是在六经辨治思维指导下去学习具体的条文和方证。
这样才能成为明医呢?第一,要对中医有强烈的兴趣,第二要研读经典,第三要临床实践,第四要勤于总结思考。熟读经典,重点条文要口诵心记,熟记于心,反复玩味,验之于临床,明六经,辨方证,加上时间的沉淀,水滴石穿,绳锯木断。这样就能登堂入室,成为一代经方传人。
中医学的两大基本特点是整体观念和辨证论治,经方也是中医的一个学术流派,也离不开辩证论治的思想。胡希恕先生给我们明确指出,先辨六经,继辨方证,求得方证相应而治愈疾病。六经辨证是把辨证论治的思想具体细化为先辨六经,在六经的基础上再继续辨方证。
辨证论治,辨证之后才能论治,大家学经方,都想学具体方证的临床应用,实际上方从法出,法随证立,我们称之为方证相应。当我们面对患者的时候,最终要给患者开具一张处方,处方有疗效的前提是辨证要准确。大家想,要是辩六经你都辨错了,后面的法、方都是不对的。所以我们学习的重点要放在辨六经上。在六经的基础上再去细辨方证。因此,辨六经是我们的基本功。一定要把六经给辨证准确了,而不是重点放在辨方证上面。
辨证,辨的是病位和病性。只要有病位、有病性,才能构成一个诊断。就像地图上确定一个坐标,需要经度和纬度。平常老百姓说脾虚、肾虚、肺热、肝火、宫寒、腑实等,病位是五脏六腑,病性是寒热虚实。脏腑辨证下的诊断也离不开病位和病性。
六经来自八纲,八纲的病位是表、里,病性是阴、阳。寒热、虚实隶属于阴阳。因此在八纲辩证看来,世上所有的疾病只有4个症:表阳证、表阴证、里阳证、里阴证。
六经来自八纲,八纲的病位只有表里,在表里的两个病位中间加入了半表半里,成为三个病位,每个病位上各有阴阳,从而构成了六个证即六经。就是表阳证(太阳病)、表阴证(少阴病)、半表半里阳症(少阳病)、半表半里阴证(厥阴病)、里阳证(阳明病)、里阴证(太阴病)。
辩证结果出来,就可以立法处方了,而法只有8个,汗、吐、下、和、温、清、消、补。
六经辩证是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从理论上来说,世界一切疾病都可以用六经辨治。因此,柯韵伯说“仲景之六经,为百病立法,不专为伤寒一科,伤寒杂病,治无二理,咸归六经之节制。”俞根初说,“以六经钤百病,为确定之总诀。”所以仲景被称为医圣,六经也被誉为开万世之法门。
六经的实质是表、里、半表半里三个病位上的阴阳,也就是三阴三阳。只要会辨表、里、半表半里,会辨阴证、阳证,六经的辨证核心就掌握了。经方的理论体系,相对比较简单,很好理解,容易掌握。
麻黄汤方证
1、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
3、太阳病,或以发热,或未发热,心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为伤寒。
35、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
46、太阳病,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征仍在,此当发其汗。服药以微除,其人发烦目瞑,剧者必衄,衂乃解。所以然者,阳气重故也,麻黄汤主之。
47、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自衄者愈。
55、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衄者,麻黄汤主之。
51、脉浮者,病在表,可发汗,宜麻黄汤。
52、脉浮而数者,可发汗,宜麻黄汤。
麻黄汤的典型诊断标准是: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脉浮紧。当然也是太阳病的典型诊断标准。
既然表证是正邪交争于表,欲汗出而不得汗出所致的发热恶寒,身疼痛,脉浮紧。一旦出汗了,汗出热退,脉静身凉,身上也不疼了,脉也不浮了,当然疾病就痊愈了。所以表证的治法,专业的叫解表,朴素一点就叫发汗,落到八法上就是汗法。
《伤寒论》中具有解表作用的药物就有五个,麻黄、桂枝、葛根、生姜、葱白。我们用麻黄汤的目的是为了发汗解表,方从法出,法随证立,只要是表证,就要解表。
232、脉但浮,无余证者,与麻黄汤。若不尿,腹满加哕者,不治,麻黄汤。
235、阳明病,脉浮,无汗而喘者,发汗则愈,宜麻黄汤。
36、太阳与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不可下,宜麻黄汤。
只有表证的时候才能发汗,才能用麻黄汤。阳明病是里证,绝对不能解表发汗,不能用麻黄。桂枝下咽,阳盛则毙。同样道理,阳明病桂枝不能用,麻黄也不能用。不是冠名阳明病就是阳明病,我们永远只看症状,从四诊去确定六经。
表里合病的治法有三种,先表后里,表里双解,先里后表。对于太阳阳明合病而言,治法只有前面的先表后立,表里双解。下法是治疗里证的,对于太阳阳明合病而言,没有先里后表的治疗,所以不能下。在阴证的合病中,有先里后表的机会。
麻黄汤
麻黄三两(去节),桂枝二两(去皮),甘草一两(炙),杏仁70个(去皮尖)
上四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八合。覆取微似汗,不须啜粥,余如桂枝法将息。
2、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名为中风。
中风属于表症,症状是发热、恶风、汗出、脉缓。虽然属于太阳病,但和麻黄汤证截然不同。麻黄汤是发热、恶寒、身疼痛、无汗、脉紧,而中风是发热、恶风、汗出、脉缓。因此,太阳伤寒和太阳中风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无汗和有汗的区别。无汗是伤寒,也就是麻黄汤证,有汗是中风,即桂枝汤证。
12、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啬啬恶寒,淅淅恶风,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主之。
桂枝三两,去皮,芍药三两,甘草二两,炙,生姜三两,切,大枣十二枚,擘。
上五味,㕮咀三味,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适寒温,服一升。服已,须已,啜热稀粥一升余,以助药力,温覆令一时许,遍身浆浆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离,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后服,不必尽剂。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后服小促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时观之,服一剂尽,病证犹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乃服至二、三剂。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
13、太阳病,头痛,发热,汗出,恶风。桂枝汤主之。
桂枝汤方证
15、太阳病,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方用前法。若不上冲者,不得与之。
16、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吐,若下,若温针,仍不解者,此为坏病,桂枝不中于之也。观其脉证,增,知犯何逆,随证治之。桂枝本为解肌,若其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之也。常须识次,勿令误也。
54、病人脏无他病,时发热、自汗出,而不愈者,此卫气不和也。先其时发汗则愈,宜桂枝汤。
53、病常自汗出者,此为荣气和者,外不谐,以卫气不共荣气谐和故尔。以荣行脉中,卫行脉外。复发其汗,荣卫和则愈。宜桂枝汤。
95、太阳病,发热汗出者,此为荣弱卫强,故使汗出,欲救邪风者,宜桂枝汤。
42、太阳病,外证未解,脉浮弱者,当以汗解,宜桂枝汤。
44、太阳病,外证未解,不可下也,下之为逆,欲解外者,宜桂枝汤。
45,太阳病,先发汗不解,而复下之,脉浮者不愈。浮为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脉浮,故在外。当须解外则愈,宜桂枝汤。
57、伤寒发汗已解,半日许复烦,脉浮数者,可更发汗,宜桂枝汤。
234、阳明病,脉迟,汗出多,微恶寒者,表末解也,可发汗,宜桂枝汤。
276、太阴病,脉浮者,可发汗,宜桂枝汤。
387、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当消息和解其外,宜桂枝汤小和之。
24、太阳病,初服桂枝汤,反烦不解者,先刺风池、风府,却与桂枝汤则愈。
17、若酒客病,不可与桂枝汤,得之则呕,以酒客不喜甘故也。
19、凡服桂枝汤吐者,其后必吐脓血也。
62、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者,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主之。
53、复发其汗,荣卫和则愈。宜桂枝汤。
58、凡病若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亡津液、阴阳自和者,必自愈。
病位在表可以用汗法,让邪气从表而去。病位在里,则通过吐、下袪邪。邪不在表不在里,不能采用汗、吐、下三法,只能通过和解的办法,因此半表半里的治法被称为和法。
桂枝汤和麻黄汤都属于太阳病,桂枝汤相对麻黄汤而言,是津液相对不足的表证,所以辛温解表的同时还有补益的作用。什么时候不能用桂枝汤?第一,没有表证的时候坚决不能用,第二,表证的时候,津液不虚的时候,比如麻黄汤证,也不能用桂枝汤,第三里边有热证的时候,即使有病邪在表的桂枝汤证,也一定要注意不能单纯地用桂枝汤(麻黄汤)。
太阳病很简单,就是病位在表的阳证。有表就解表,解表就离不开麻黄、桂枝、葛根、生姜、葱白。当然,后世的羌活、独活、荆芥、防风等都可以纳入进来,以扩展我们的药证、方证。
经方辨治六步法
详细而准确地采集四诊信息
辨病位
辨病性
辨六经
确定治法
辨方证
辨阴阳的五个要点
望诊:阳虚病,其人必面色唇口青白无神,目暝倦卧,声低息短,少气懒言,身重畏寒,饮食无味,自汗肢冷,爪甲青,腹痛囊缩。
阴虚病,其人必面目唇口红色,精神不倦,张目不眠,声音响亮,口臭气粗,烦躁谵语,身轻恶热,或潮热盗汗。
津液虚实:阴证,口吐清水,不思水饮,即饮亦喜热汤。
阳证,口渴饮冷,饮水不休,干咳无痰。
二便:阴证,二便自利。
阳证,二便不利。
脉诊:阴证,脉浮空,细微无力。
阳证,脉长大有力。
舌诊:阴证,舌青滑,或黑润青白色,淡黄润滑色,满口津液。
阳证,舌苔干黄或黑黄,全无津液,芒刺满口。
桂枝麻黄各半汤。桂枝二麻黄一汤,桂枝二越婢一汤。
23、
(61、174)
25、
27、
附:风水,恶风,一身悉肿,脉浮不渴,续自汗出,无大热,越婢汤主之。
桂枝加葛根汤与葛根汤
14、
31、
大青龙汤
38、
39、
表里合病时,清热药多用生石膏配伍麻黄。
麻杏甘石汤
63、
162、
太阳阳明合病的下利
32、
33、
34、
172、
63、
162、
小青龙汤(外邪里饮)
40、
41、
《金匮要略》3条
1、病溢饮者,当发其汗,大青龙汤主之,小青龙汤亦主之。
2、咳逆倚息不得卧,小青龙汤主之。
3、妇人吐涎沫,医反下之,心下即痞,当先治其吐涎沫,小青龙汤主之。涎沫止,乃治痞,泻心汤主之。
桂枝加厚朴杏子汤
18、
43、
太阳病误治的几个坏证方证
(一)桂枝加桂汤
117、
15、
(二)桂枝去芍药汤、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
21、
22、
34、
140、
(三)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
118、
112、
太阳病的治法
58、
48、
93、
113、
太阳病传变
4、
(38)
5、
8、
10、
9、
麻黄附子甘草汤、麻黄附子细辛汤
281、
302、
301、
桂枝加附子汤、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
20、
62、
387、
白通汤与白通加猪胆汁汤
314、
315、
(91、372)
366、
少阴风湿三方证
174、
175、
(64)
少阴病容易合病太阳病
282、
277、
反复强调少阴不可发汗
283、284、285、286
少阴病死证
295、294、296、297、298、299、300
少阴病可治
287、288、292、325、289、290、293
表证(太阳病、少阴病)总结
一、临床上要重视表证的治疗
表证的治疗,重点不在于发热,而是袪邪。
热证需要清热,单纯表证是不能清热的。表证的发热,不发汗、不解表如何真正退热?人体要出汗,身体的体温增高,其实也可以看作是认为要出汗的一种准备状态。体温不增高怎么能出汗?不仅要用辛味的药物麻黄、桂枝来发汗解表,还要啜热稀粥、温覆、连服等方法,让人体处于温暖的环境下,以更好地汗出退热。表证的发热其实是个好事情,也说明正气能与邪气相争,到了阴证的时候,体温反而不高,但病情却更重了。
半表半里的热要和解清热,里证阳明病的热才能清热,伴有腑实,则需要通腑泄热。表证的发热,无论是太阳病还是少阴病,发热是正邪交争于表的一个症状表现,不是热证,所以不能够清热,不能用寒凉药物,反要用辛温的麻黄、桂枝,甚至加附子达到汗出解表退热的目的。
典型的表证就像《伤寒论》太阳病篇所说的“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脉浮紧”,其实并不常见,遇到这样的一个典型病例的话,大部分人都能辨别出。关键是临床当中一个不太典型的太阳病,能不能辨别出来,这是考验我们水平的时候。
我们从八纲角度来看太阳病,正邪交争于表、正气又不虚的,就是太阳病,表证重的就用麻黄和麻黄汤,表证轻的就用桂枝和桂枝汤。临床中到处都存在麻黄汤症,如慢性鼻炎的患者鼻塞反复发作,在正气不虚的情况下,就是一个表阳证的太阳病,我们就可以用麻黄汤加减去治疗。如果脉象虚弱的,那就需要加附子之类的去温阳解表。所以在呼吸科麻黄汤、桂枝汤使用范围还是很广泛的。临床上太阳病到处存在,少阴病也很常见,只是看你能否发现不典型的表证,比如鼻部症状,如鼻塞、喷嚏、流清涕等,都有表证存在的可能。再如皮肤病,身痒,大多存在有表证。现在用汗法治疗皮肤病,疏风止痒,反过来也说明了皮肤病是有表征的因素存在。
二、阳证的情况下治疗力度适当大一点,阴证的情况下治疗力度适当小一点。
三、外感病多存在内伤基础,重视表里合病
四、八法对应的是六经辨证
五、时刻注意津液闷虚实(存津液是真诠)
